中国女子篮球联赛

哨声响起时

更衣室的灯光有些惨白。她坐在长凳上，慢慢解开缠在脚踝上的白色绷带。一圈，又一圈。绷带底下，皮肤的颜色有些深浅不一，那是旧伤与新愈交织的印记。空气里有淡淡的药水气味，混合着汗水蒸发后的咸涩。远处隐约传来下一场比赛开始前的喧嚣，像潮水拍打着礁石，一阵一阵。

这是她效力中国女子篮球联赛的第七个赛季。

七年，足够让一个女孩褪去青涩，也足够让身体记住每一次冲撞的力度。她记得第一次踏上这个赛场时，心跳快得像要挣脱胸膛，观众的呼喊是模糊的一片轰鸣。如今，她能分辨出呐喊里的期待、焦灼，甚至某个熟悉嗓音的嘶哑。她成了别人眼中的“老将”，成了年轻队员偷偷观察、暗自模仿的对象。

联赛的赛程密集得像一张密网。主场、客场、训练、恢复，日子在航班起落和体育馆的灯光里循环。有时在异乡的酒店醒来，需要愣几秒才能想起身在何处。但有一种感觉从未变过——每次哨声响起，篮球从指尖离开的刹那，世界会突然变得极其安静，又极其清晰。那一刻，输赢、数据、甚至疼痛，都退到了很远的地方。只剩下篮筐，那个悬在高处的、橙红色的圆。

她站起身，将换下的球衣仔细叠好。深色的布料上，队徽的轮廓已被无数次洗涤磨得有些柔软。更衣室的门虚掩着，走廊的光切进来一道。她想起教练常说，篮球是圆的，所以每一次传递都可能创造新的弧线。中国女子篮球联赛的赛场，就是无数弧线交织、碰撞、又不断重新开始的地方。

她推开门，走向那片熟悉的光亮。明天还有训练，下一场比赛在三天后。生活，就在这一个又一个的“下一场”里，滚滚向前。而她知道，只要还能听见那声清脆的哨响，只要还能奋力跃起，去触碰那道想象中的、完美的抛物线，她的战场就还在，她的春天，就还没有打完。